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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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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事讓蘇家老宅那邊知道,除了個別幾個,其他的人,有些樂得看笑話,有些卻保持沈默。

甚至還有人覺得,幸好他們分家了,否則又得貼高額醫藥費。

“讓五哥娶那個不祥的女人,被人退婚掉的女人,怎麽能娶?現在遭殃了吧?”蘇老八幸災樂禍。

當年五哥結婚的時候,爹娘可是反對得厲害,但他執意要娶。這會好了,娶回來的是個喪門星,幸虧分家得早。

蘇老爹抽著旱煙說:“老八,不能這麽說你五哥。當年娶林惠玉,那也是你娘和我同意了的。娶進門之後,也沒出什麽事,今年然丫頭得這怪病,也不能把錯推到她身上去。”

蘇老太豎起她的三角眼:“老八哪說錯了?當年就不應該娶了林家的閨女,他家的閨女有什麽好的?自己克妻,後娶了個婆娘,這閨女能好到哪去?這林惠玉不就被人退了婚,好好的為什麽要婚禮,肯定是不檢點。現在想想,那就是喪門星!”

蘇老爹說:“行了,這過去的事了,還提它做什麽?老五媳婦再不好,現在也已經嫁給了老五,是我蘇家的媳婦。”

“媳婦怎麽了?不好,可以離婚,上政府要一張離婚證就行了,又費不了多少事。”

“行了,哪都有你的事,這好好娶進來的媳婦,怎麽能說離就離?讓老五知道了,又得跟你鬧了。”蘇老爹瞪起眼,“現在都分家了,五房過成什麽日子,那都是他自己過的,咱做爹娘的,能關照,但不能替他們過日子。”

“怎麽?分家了,我還管不了他了?他是從我肚子裏爬出來的,我這做親娘的管不了他,誰還能管他?說到大天去,那都是我有理!他要再忤逆,我上政府告他去!”

蘇老爹說:“行了行了,就你話多。然丫頭這個樣子,那是苦了老五,但也沒有辦法的。咱們分家了,那就不管我們的事了。”

“讓他放棄那個病丫頭,他不聽,現在病更加重了,這個短命的東西,討債鬼……”蘇老太罵罵咧咧,只管她罵,其他人也不再說什麽。

蘇老八是所有的兒子中,最幸災樂禍的。

這主要是因為,當年本來屬於蘇爸爸的工作,被他搶了去,很多人都在背後指指點點說他的不是。後來建國後,資本家很多逃到了國外或港城,凡是在資本家家裏做過事的,都被相應扣上了不好的成分,其中就有蘇老太和蘇老八蘇耀禮。

因為他的搶奪,讓蘇爸爸逃過了一劫,這事一直都是蘇耀禮心裏的疙瘩。

他心裏老不痛快。

一直都在盼望著五房倒黴,但是蘇爸爸過得滋潤,掙錢最多,這讓蘇耀禮心裏有說不出來的不痛快。

這會終於看到老五要倒黴了,他怎麽可能會不高興?

他都在心裏笑得開了花。

至於其他的幾個兄弟,倒沒有像蘇老八那樣的幸災樂禍。畢竟大家是兄弟,平日裏就算有再多的矛盾,這會也隨著分家而煙消雲散。

大家對五房充滿了同情,然丫頭得了這樣的怪病,這一輩子只怕就毀了。

……

蘇然已經從醫院被退了回來,醫生說她的病實在太怪了,專家來了,也摸不透是什麽原因。

蘇媽媽兩只眼睛已經被哭腫了,以前那是當家的商量好的計謀,可是現在呢?如今的閨女,這個樣子,太嚇人了。

身上的那些黑泥已經被清理幹凈,但依然會緩緩地往外冒惡臭的黑泥。

蘇媽媽一遍又一遍地清理,每清一次,後面滲出來的黑泥就會更黑更臭,就好像身體裏不知道什麽東西流出來了。

蘇爸爸也擔心,不只一次給蘇然把脈。

蘇然現在的脈象也非常的奇怪,要說有病?又沒有。要說沒有病,但是脈搏跳動得過於強。

正常人的脈搏怎麽可能會跳得那麽強而有力?

何況蘇然還只是一個五歲的小孩子。

這非常的不正常,已經超越正常人範圍了,這才是蘇爸爸擔心的。

“耀宗,怎麽樣?然然沒事吧?”蘇媽媽看到蘇爸爸在那裏皺著眉頭,心裏一緊,有一種不好的預感。

蘇爸爸搖頭:“我也不清楚,然然的脈象非常的奇怪。她的脈象太強力,正常人不會有這樣的脈象。”

蘇媽媽頓時就哭了,她知道當家的嘴裏說的意思,閨女這次只怕是兇多吉少了。

蘇爸爸也擔心,以前是突然沒有了脈象,後來證明這是閨女使的方法。那這次呢?會不會也是閨女使的什麽辦法?

他心裏一點底也沒有。

他和惠玉就這麽一個女兒,二女兒在出生的當天就死了,就只剩下然然了。

至於以後的孩子,他想都沒有想過,就相著好好地把閨女撫養長大,哪曾想,閨女她這麽的多災多難。

“不會有事的,咱然然吉人天象,她會是個小福星。”蘇爸爸安慰著媳婦。

蘇媽媽也只能這麽安慰自己。

……

蘇然這麽一沈睡,就沈睡了足足三天。

蘇爸爸和蘇媽媽人希望到失望,最後到絕望。

老宅那邊,除了蘇老爹蘇老太還有蘇老八之外,其他人倒都多少擔心蘇然這個侄女。

這一天,來了很多人,村子裏很多人過來看了蘇然,跟蘇爸爸要好的幾個,更是來了好幾次。

反倒是蘇老爹和蘇老太這兩位就住在旁邊的老人,還是蘇然的親爺奶,竟然一次都沒有進過五房的家門。

蘇爸爸本來打算分家後去尋找房子,卻也因為蘇然的突然得病而擱淺。

“阿婆,你怎麽來了?”蘇媽媽剛替蘇然清洗完身子之後,剛出家門口,就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。

竟然是村裏除了族長輩分最高的蘇太婆。

蘇太婆年紀大了,很少會出門,有什麽事情,一般都會交給她的兒媳婦蘇奶奶處理。

但這會,她竟然上門了,這不得不讓蘇媽媽驚訝不已。

“我過來看看,聽說小然然生病了,渾身抽搐,還流黑水,可有這事?”蘇太婆也不隱瞞,幹脆說了自己的來意。

蘇媽媽說:“然然她……得的這個怪病,非常的奇怪,連孩子她爹都不知道她得的是什麽病,大醫院也說沒有辦法。”

“我進去看看她。”

蘇媽媽急忙說:“阿婆,然然身上的味道很怪,會熏著您,您還是別進去了。”

“沒事,我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,又什麽味道沒聞過?當年我從死人堆裏把我那兒子扒出來,有什麽味能比死人還臭?”

蘇太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,蘇媽媽還能夠說什麽?把蘇太婆讓了進去,一起進去的還有她的兒媳婦蘇奶奶。

兩人一走進屋子,就聞到了屋子裏散發出來的那種酸臭味,確實夠臭,也難怪蘇媽媽會阻止她們進入。

但蘇太婆是什麽人,她什麽場面沒見過?還會怕這個?

蘇然現在的樣子,果然如外界傳說的那樣,簡直可怕到了極點。

這苦命的孩子,讓蘇太婆突然生起了惻隱之心。

老人家自從兒子死後,就已經沒有什麽事情能夠讓她傷心,這會看到蘇然小小年紀卻得了這個怪病,莫來由地,她這心裏竟然一陣的酸楚。

如果她的兒子還活著,她的曾孫女也該會有這麽大吧?

想到自己的兒子,蘇太婆心裏更加的酸楚。

她的兒子,犧牲那年,才剛剛二十歲。二十歲的團長,在那個時代都是非常頂尖的。但兒子卻在一次突圍戰時,為了保護百姓,犧牲在戰場上。

等到她知道的時候,兒子的屍骨已經被藏在了土堆裏。

那一刻,她和兒媳婦幾乎哭暈在當場。

兒子死的時候,都沒有留下一兒半女。

這些年,她也曾經想過,要給兒子過繼一個孩子,給兒子傳一點香火,但一直都沒有合適的人選。

合適的人選倒有,但當年遇到了一些麻煩,最後也沒有過繼成。

當年她看中的,就是蘇老本的第五個兒子蘇耀宗,也就是蘇然的父親。

當年,蘇耀宗出生的時候,身子骨弱,幾乎夭折,蘇老爹和蘇老太這兩口子已經放棄了這個孩子,是孩子的奶奶也就是她的老大姐把孩子抱了回去,撫養到十五歲。

孩子當年確實優秀,沒有進過一天的學堂,卻能夠憑借自己的自學,將字都認全了,又學了醫。

孩子的爭氣,讓她想到了自己的兒子。

她兒子當年也跟蘇耀宗一樣,也是目不識丁,還是她自己教了他一點字,後來到了部隊,又跟著當年的政委學習,後來一直做到團長。

但兒子命不太好,這麽年輕就去了。

當時,她確實動了過繼耀宗的想法。

特別是在孩子的奶奶去世之後,她更動了這份心思。

可惜,後來孩子被蘇老爹接了回去,之後她再沒有找到稱心的孩子,也就歇了過繼的想法。

但這些年以來,她不是沒有留意過村子裏的孩子,只要有合適的,她就想要過繼。

直到看到了蘇然。

這孩子太得她心了。

如今看著她就這樣躺在了床上,渾身長膿水,發著惡臭,孩子的親奶又不管孩子。

對此,她是極看不起蘇老爹那兩口子。

貪得無厭,又絕情到極致。

自己的兒子,也能夠這樣下狠心,整個村子,除了他家,也沒別人了。

蘇太婆始終秉承一個信念,那就是善惡到頭終有報,只爭來遲與來早。

這話,是當年她的老師告訴她的。

她也一直以此為標準嚴格自己,同時也嚴格自己的兒子,兒媳婦這些年也都學了過去。

有人說她命不好,就是年輕時候惡事做多了,太過潑辣,這才有了兒子的早逝。

她卻從不這樣認為。

她潑辣,這是建立在自己捍衛家產的份上。

一個寡婦,如果不彪悍些,家裏還能夠剩下什麽?早就被搶光了。

就說過繼的這個事情,如果不是她彪悍,她潑辣,早就被不知道多少人塞了孩子過來。

當年蘇老爹就曾經把他家老八塞到她家,讓老八過繼給她當孫子。

她非常堅決的拒絕了。

這才有了後來被蘇老太嘲笑的事情,說她們家是斷了根的絕戶。

一氣之下,她連蘇耀宗也不想過繼。

這麽多年過去,她是看著耀宗一家被虐待。

耀宗經常出去行醫,很少在家,自然也沒有看到自己的老母親怎樣虐待妻女,這一切她卻都看在眼裏。

如今,眼看著蘇耀宗一家,因為然丫頭的生病,最後被嫌棄,凈身出戶,連她這個已經出了五服的阿婆,都看著心疼,而他的親爹娘卻能夠無動於衷。

“惠玉啊,這是一支老山參,我一直都舍不得吃,這會你拿回去,給然丫頭補補身子,或許有用。”蘇太婆說明了自己的來意。

原來,她是過來送這株老山參的。

蘇媽媽卻是知道這株老山參的來意。

說起來也是巧,這株老山參,還跟當家的有些關系。

當年這株老山參是當家的采到的,當年當家還小,才只有八歲,在路上遇到了快暈倒的蘇太婆,他就把這株老山參給了太婆。

沒想到,蘇太婆並沒有把這株老山參吃了,而是一直留著,今日又機緣巧合下,轉送到他們手上。

這真是,一個“緣”字才能解釋。

轉了個大彎,山參又回到了他們家。

“阿婆,這怎麽使得?這是您老補身子用的。”

蘇太婆說:“我老了,半截身子已經進了黃土,哪有孫子重要?當年耀宗心善,救了我一命,現在我把山參送還給你們,這也是一報還一報。”

蘇媽媽不知道,該怎麽拒絕。

最後是蘇爸爸拍板,收下了這株老山參。

……

蘇太婆回去了,回去之前,深深地看了五房一眼,嘴角卻掛著笑容。

她說:“耀宗啊,你我的緣分啊,只怕不只如此。”

蘇爸爸一頭霧水,不明白老太太這話的意思。

蘇太婆卻回去了,並沒有解釋一二。

蘇家村發生了大事,早年喪子的蘇太婆,被政府表彰英雄母親的老太太,突然決定要過繼孫子。

就在蘇家村本族子弟中,過繼一個孫子,給她早逝的兒子當兒子。

這個消息一出,驚動了村子所有人。

大家都在紛紛好奇,誰會被蘇太婆看上?

別小看了蘇太婆,人家家資可豐厚著呢?政府每年都會送上慰問金,還有那個大瓦房,那可是足足有六間,誰過繼誰享福。

蘇太婆當場宣布了自己看中的人選時,大家都驚掉了下巴:怎麽可能?

那可是讓所有人眼紅的名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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